心怀报国志 热血铸忠诚
——回忆我与罗阳董事长的一席谈
习近平总书记在罗阳同志殉职后，作出了一系列指示、批示。为深入学习习总书记的指示，迎接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中国航空工业创建70周年、“沈飞”创建70周年，纪念罗阳同志诞辰60周年，我满含深情地写下这篇文字。
罗阳同志是沈飞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歼15舰载机研制任务现场总指挥。在大连执行我国第一艘航空母舰“辽宁舰”歼15舰载机着舰起降任务，取得圆满成功、开创了中国航母事业新纪元的光荣时刻，罗阳同志却在2012年11月25日，突发急性心肌梗死、心源性猝死，抢救无效，不幸以身殉职，生命定格在51岁年轮上。斯人英年早逝，令人悲痛不已。
在罗阳逝世的第二天，习近平总书记就做出了重要批示：“罗阳同志不幸因公殉职，我谨致以沉痛的哀悼，并向他的家人表示深切的慰问。罗阳同志秉持航空报国的志向，为我国航空事业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他的英年早逝是党和国家的一个重大损失。要很好地总结和宣传罗阳同志的先进事迹，号召广大党员、干部学习罗阳同志的优秀品质和可贵精神。对他的家人妥善照顾。有关方面要采取有力措施，做好特殊一线岗位人员的医疗保健工作。”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指示、批示，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特别是对航空工业的党员、科技人员和广大职工是巨大的激励、鞭策和殷切期望。
罗阳同志的一生是践行航空报国的一生，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智慧都奉献给了祖国航空事业的发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学习罗阳的先进事迹，我深有感触和获益良多。我作为一个曾在“沈飞”拼搏了近30年的“老沈飞”，看到有像罗阳这样英雄人物而感到无比自豪。1966年，“沈飞”出了一个声名远播的“焦裕禄式的好干部”高方启，2012年“沈飞”又出了一个“感动中国年度人物”罗阳。“沈飞”是冶炼干部的大熔炉，是英雄辈出的红色热土。
在深入学习罗阳同志的活动中，我回忆起与他交往的一件事。那是一年的正月初六，“沈飞”邀请部分调离的老同志回“娘家”开座谈会，就企业发展等问题请老同志们建言献策。我也参加了这次会议。座谈会结束后，他留我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交流。
在交谈中，他首先向我介绍了歼15舰载机的研制进展情况。他说，舰载机的研制当时面临诸多困难，国家尚没有正式立项，更没有进入空军、海军装备系列，致使企业资金运作遇到困难捉襟见肘。为使歼15的研制工作坚持下去，企业不得不压缩其他开支，把自有资金全部投放到研制工作上，甚至动用了职工的部分福利费。这不难看出，歼15的诞生是何等艰难，以罗阳为首的“沈飞”领导班子，为其加速催生，又经受并顶住了多大的经济压力和责任压力。他还谈到，当时国内航空工业发展势头良好，特别是“成飞”研制出歼10飞机，国内外舆论普遍叫好，而我们的歼15却迟迟拿不出来，这与“沈飞”在航空工业中的长子地位很不相称，因此备感焦虑。由此，可以看到罗阳要求国家航空事业发展做出贡献的坚定志向和强烈愿望。
我则就他谈到的一些问题，谈了我的看法。
我说，敢为人先、坚持自力更生、群策群力搞科研，是“沈飞”的光荣传统，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1958年，我们自行设计研制成功歼教1飞机就是这样的。只要抓住机遇、勇挑重担、讲科学、拼命干，“咬定青山不放松”，切切实实做好自身的工作，尽早把歼15舰载机搞出个眉目来，一定会得到国家的支持会在空军、海军立项，目的会达到的。关于“成飞”研制成功歼10飞机舆论走红的事，我说对这个问题要历史地、辩证地看待，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因此感到矮人一头而产生压力，要充分相信“沈飞”和“一所”的自身实力。我进一步谈到，20世纪60年代末，党和国家决定建设“大三线”，“沈飞”贯彻落实党中央的战略部署，服从大局，按照国家的决定将刚研制成功的歼7飞机的全部技术资料、工艺装备转交给“成飞”完成。这次转交工作我带人去成都办理移交手续的。“沈飞”派出大量的领导干部、工程技术人员和高等级的技术工人支援“成飞”。当时该厂的歼10飞机总设计师、总工程师、总工艺师也都是从“沈飞”调去的。换句话说“沈飞”为“成飞”后来研制成功歼10飞机是尽了一分力量的。我还提到，当时“沈飞”还向贵州、陕西、湖北的40多个歼击机、轰炸机、直升机、水上飞机厂所共支援了两万多人，起到了“歼击机摇篮”的作用。所以，千万不要小觑自己。
我还谈到，“沈飞”不仅是歼击机的摇篮，也是中国飞机设计师的摇篮。航空工业局1956年8月2日发布成立飞机设计室的命令，中国第一个飞机设计室同年9月即在“沈飞”成立。几十年来，我国陆续建立了多家飞机设计研究机构，其设计骨干几乎“清一色”都是从“沈飞”飞机设计室培养出来的，其中有多位成为蜚声航空业界的著名飞机设计师，有的当选为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有的成为科研成果丰硕的研究员，有的成为国防工业系统的领导干部。他们是叶正大、谢光、徐舜寿、黄志千、顾诵芬、管德、陆孝彭、屠基达、李明、陈一坚、宋文骢等。他们中有的人虽然已经“驾鹤西去”，但他们的业绩、风范永存，为我们树立了标杆。
就说叶正大吧，他1954年从苏联留学回来就被分配到“沈飞”，先后任机身装配车间工艺室副主任、设计科主任设计员等，为歼5、歼6飞机试制付出了心血。1956年8月飞机设计室成立，他任副主任设计师，参与了歼教1大量飞机的设计和试制工作，以及初教1飞机、强5飞机总体方案的制定。1961年奉命组建中国第一个飞机设计研究所担任副所长，领导了歼教6、歼7、歼8飞机的研制工作。后调任航空研究院副院长、国防工业办公室副主任等职，推动多种飞机的研发工作。他虽然调离“沈飞”多年，但沈飞情结依然浓厚。相继在“沈飞”创建50周年之际，他把毛泽东主席在莫斯科给他的“建设中国的强大空军”题词影印件赠送给了沈飞。
再说黄志千，他曾经在美国、英国从事军用飞机设计，在新中国诞生前夕，他放弃国外优渥的生活，毅然回到祖国参加革命，被分配到“沈飞”先是任设计科代理科长，“沈飞”设计室成立后担任副主任设计师。他热爱飞机设计工作，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主动作为。他根据当时国内航空技术发展的状况，结合在国外学习飞机设计的经验，经过深思熟虑，主动向航空工业局递交了《关于开展飞机设计工作的报告》，正式提出歼教1飞机的设计方案。方案得到上级批准后，他又带领设计人员投入紧张的设计和试制工作。1958年7月26日，歼教1飞机成功首飞。这表明，新中国自行设计研制的飞机实现了零的突破。随后他又组织并参与了初教6、强5等飞机的设计工作。1964年他担任歼8飞机的总设计师，对该型飞机的总体设计提出了具体意见。1965年他在赴国外考察途中因飞机失事殉职，被中央军委追认为烈士。新中国航空界的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就这样陨落了，令人扼腕痛惜！
我还要提到一个人，我说这个人你可能更熟悉。他就是后来的歼8飞机总设计师、两院院士顾诵芬。我说他是研制歼8系列飞机的功臣。他为了解决飞机在飞行中产生的振动问题，主动向负责试飞工作的鹿鸣东同志提出，乘坐教练机上天跟飞歼8飞机，以观察歼8飞机在空中的各种姿态，判断产生振动的原因。鹿鸣东认为，这的确是一个找到问题症结的好办法，但是风险实在太大了：一是教练机的速度与歼8飞机比相差很多，歼8飞机如果减速飞行，达不到观察的目的，若按规定速度飞，教练机又很难跟得上，如果教练机超速飞行，顾总的身体恐怕吃不消；二是顾总是“两院”院士，“国宝”级的人物，且又是年过50岁的人了，高速飞行万一有所闪失，不好交代；三是跟在后面的教练机危险性更大，距离前面的歼8飞机太远，观察效果肯定不好，距离太近又可能出现不测。但顾总很执着，坚持要跟歼8飞，鹿鸣东思之再三，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向顾总表态：“你敢坐，我就敢飞，豁出去了”。于是，他安排其他飞行员飞歼8，自己飞教练机带顾总，把风险留给自己。就这样，顾总先后三次上天，每次飞行40多分钟。经过7个月的反复试验，终于找到了飞机在空中出现振动的原因，为在技术上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科学依据。你看看，顾总为了解决飞机设计中关键问题简直是在玩命啊，多么可敬可爱的科学家！
我跟罗阳还说到，你是从飞机设计所走出来的，对以上我说的飞机设计专家的情况可能比我还清楚。应该看到，他们不仅为我国航空工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为中国飞机设计师摇篮争了光。
罗阳听后动情地说：“你对‘沈飞’的情况了解得这么细，还记得这么清楚，真是‘沈飞’的活档案啊”。我说：“活档案谈不上，只是我与设计师们接触得多一点，与他们一同参加了歼5、歼6、歼7、歼8飞机的研制，相互间也结下了友谊。”罗阳最后说：“欢迎你今后多回厂看看，助力企业发展。”后来他又约我谈了几次，就有关问题进行了交流探讨。
通过多次交流，我对罗阳坚守“忠诚奉献、逐梦蓝天”的航空报国情怀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我感到“沈飞”有罗阳这样政治上坚定、专业上对口、年富力强的领导干部，新机科研一定会登上一个又一个新台阶，企业也将发展得更快更好。
“沈飞”不愧为中国航空工业的长子，在我国航空工业史册上先后创造了令人啧啧称奇的十几个第一如：第一架喷气式歼击机（歼5）、第一架喷气式教练机（歼教1）、第一架高中低空侦察机、第一架超音速歼击机（歼6）、第一架两倍音速歼击机（歼7）、第一架高空高速歼击机（歼8）、第一架空中受油机（歼8D）、第一架全天候高空高速具有灵活机动性能的歼击机 （歼8Ⅱ，被誉为“空中美男子”）、第一架舰载机（歼15）、第一架四代隐形歼击机（歼31）、第一枚地对空导弹（红旗1号）┄┄在这多个“第一”中，就有三项与罗阳密切相关。歼15舰载机和歼11歼31鹘鹰飞机就是罗阳亲任研制总指挥攻坚克难完成的，实现了飞机研制从三代机到四代机的跨越，还实现了由陆基到海基的跨越，使我国空防领域从陆地走向深海，迎来了我国空防现代化的新时代。
而今，罗阳同志离开我们已经八年多了。罗阳，带着对党、对祖国对人民对我国航空工业的无限眷恋走了。他留给我们的永远是一个奋进者的身影。祖国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沈飞”不会忘记。
罗阳尊重老同志，依循“沈飞”发展脉络治理企业，体现了他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情怀。他在与我的交流中明确表示一定要把历代“沈飞”老领导的好思想、好作风、好传统、好经验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穷尽一切力量，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加速歼15飞机的研制进程，使之尽早装备部队，再振“沈飞”雄风，继续领航国家航空事业。
罗阳，我们的好同志、好兄弟，他一言九鼎，说到也做到了。今天我们看到，歼15飞机不仅登上了我国第一艘航母“辽宁舰”，而且登上了国产第二艘航母“山东舰”。我们相信歼15、歼31，在我国未来第三、第四艘航空母舰上也必将看到她矫健的身影，在浩瀚海空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长城。我想，罗阳同志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含笑九泉：我的付出值了！为自己的付出感到骄傲和自豪。
今天，我们缅怀罗阳同志，就是要学习他那党指向哪里就奔向那里的忠诚为党精神、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爱岗敬业精神、由设计员蝶变为企业管理专家的刻苦钻研精神、舍小家顾大家的无私奉献精神，用炽热的航空报国信念默默坚守，以锲而不舍的韧劲昂首阔步前行，向着第二个百年新目标，起航新征程。
作者 李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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